二零一四年一月三十一日。

 

才剛度過人生的第二十五個除夕夜。

 

這天,中午十二點五一十分搭上往台中的車子。前一天在經過許多人的塞車理論洗腦之後,自以為的認為這班車子應該會開個四小時才會到達台中,為了不想要在客運上醒著太久,於是乎幼稚的心靈泛起了通霄的念頭。當晚,在經過好幾個小時的努力與龜毛的掃除之後,終於在凌晨四點感到昏昏欲睡,雖然心靈幼稚,但早已成熟的生理還是需要成熟的睡眠,所以自我也很成熟的躺下了,儘管我還是不想跟深夜認輸。

 

不想睡的原因,其實有很多種。有些人也許是因為工作的關係不得熬夜、有些人是認為睡覺是在浪費人生、有些人是因為害怕睡過頭索性通霄。那麼我呢?

 

「分析自己」的這件事情,一直都是一件很可怕的行為,因為往往都會在分析的過程中懼怕自己、在剖析的過程中迷失自己、在找尋的路途中失去自己。但卻還是不得不進行這樣的行為,如果不好好的面對自己可能存在的黑色,就無法在他人面前好好的隱藏自己的影子,一切都是為了在社會上表現的像「正常人」,世俗所謂的「正常」。

 

扯遠了。

 

我躺在偌大的雙人床上,閉著眼睛凝望黑色。先是想想明天一早先洗浴巾再洗床單還有被單,再想想羊毛薄被該在什麼時間烘洗,想想乾脆現在起床去自助洗衣店將之搞定,但疲憊的四肢完全地反抗我的意識。然後我朦朧的想起起昨晚做的夢、想念起聽我說夢後的那氣憤臉孔。我任意識天馬行空,就是不甘入眠。

 

然後我試著回想去年的過年身在何方,沒有印象。繼續翻著回憶的櫃子,前年的過年還是空白。然後我在一推雜亂無章的相片裡找到一張照片,也許是關於過年的除夕,但沒有印日期。內容是漆黑的街道上只有便利商店營業,我站在門口拿著微波食品,然後回到租屋處,啃食想家的情緒。這是某一年在大學時因打工關係無法回家,只好跟SEVEN團圓。

 

我並不是一直都這樣吃團圓飯的,我曾經坐著顛坡的小轎車回到老祖家,在老舊的客廳吃著年復一年的家常飯,領著微薄數字的紅包,跟完全不熟的伯伯祝賀,然後住在完全無法適應房間裡,渡過很無趣的初一、無聊的初二、想逃之夭夭的初三。

 

我認真的思考不想眠的原因,原來是因為團圓。團圓這兩個字會在成長的過程中逐漸失去意義。我不覺得我回到台中是屬於團圓的行為,而就只是很平常的回家一趟。知道家人們在除夕這天都必須工作,儘管回到故鄉也只能打開電視跟遙控器對話。也許就是因為過年期間誰都不能找,所以只能找自己,這或許就是害怕團圓的原因。

 

我定了一個鬧鐘,在早上九點半響起,我賴了十七分鐘的床,起身梳洗。先將床單被單全部丟進洗衣機裡攪和,然後才開始準備行李。中午十二點多總算出了門,本想去買好吃麵包孝敬老母,卻發現麵包店居然關門大吉,洩了氣地坐上了捷運。飢餓感其實一直環繞的自己,便在轉運站的商店買了麵包果腹。坐上了客運,打算展開四個小時的睡眠,怎奈何兩個小時就到達台中朝馬,我下了車,想想早點到家也沒有什麼不妥,於是走到秋紅谷旁邊的公車站,等著一班非常任性的公車,任性到一小時才出現,我看著站牌上寫著「例假日三十分鐘一班」用意念對他比了中指。一天當中就這麼二十四個小時而已,等公車耗了一小時真的很不科學,我不是不能等待的人,只是在除夕這天站在淒涼的牌子旁巴望著遠方整整一個小時真的很不好受,沒有人能夠借我抱怨,智慧型手機又怎麼樣?網內免費又能怎麼樣?

 

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台中的家,清脆的開鎖聲響徹整間房子。接著坐在沙發上又是等待、用想念等待、用無奈等待、用飢餓等待,電視裡不斷輪播著關於年夜飯的新聞。然後在晚上八點時終於吃到了團圓飯。

 

得知家人們初一初二還要上大夜班,心中難免心疼與不捨,儘管她們休了初三,但想到接下來的兩天我必須在一天之中獨自一人面對空屋長達12小時,我便做出了一個幼稚的決定,回台北。

 

我花了車錢、用了時間,搖搖晃晃的到達台北,拿著沒什麼重量的行李,走在從捷運站返家的路上。想想,母親似乎對於我打算回台北的決定並無過多干涉,甚至可能有些許愧疚,我跟她說我初三會再下來,她想辦法讓我在台中找事做,但無奈沒有交通工具也是枉然,於是就在初一下午、她上班之前,帶我去坐了車。

 

在這班回台北的車,只有不到十個乘客,我大辣辣的坐在雙人座上,但還是睡的我脖頸痠痛。這班車開著比除夕回台中的車還久,看看窗外的交流道明明非常順暢,司機也許也因為過年無法團圓之初一症候群而犯了些許任性吧,下車時我帶著同情的語調跟他謝謝,但我相信他肯定沒有發現。

 

就在回到租屋處沒過多久後,先是洗了舒服的澡,然後聽著比黃色巨鴨還療癒的田馥甄專輯,逛了逛網路,遊戲什麼的也沒有興致打開,打開也只是徒增傷悲罷了。就在決定封閉自己以後,選擇打開了Word,讓自我去另外一個空間自殘。

 

我相信,也許某個陌生人看見這樣說愁的文章,一定會認為「拜託,世界上比妳不幸的人要多太多了,無法團圓的人比比皆是,妳到底想要撒什麼嬌?」

 

是個很好的問題,就是想要向那些能夠團圓的人類們撒嬌吧。但就是因為不可能,所以才選擇封閉空間與自我。

 

我一點都不是在惋惜兒時不懂團圓的真諦,而是我只是想要好好與親人吃個飯罷了,但我想,這在往後的過年可能都無法實現了。

 

打到這裡,稍微有點眉目了,原來我從來沒有覺得過年是團圓,因為在我有意識以後回到老祖家時,總是少了一個母親的角色,讓我在面對不熟的伯伯們的時候可以依賴、讓我在被長輩嘲弄時能夠有背後可以躲藏、讓我在百般無聊的例行公事中能夠撒嬌、讓我在顛坡又暈車的路途中得到安撫。

 

 

 

 

 

 

 

原來我恨的從來就不是團圓。

 

 

 

 

 

 

 

不喜歡回到老祖家,是因為只有我們存在缺陷。

 

時間來到零點五十分,初二已過了五十分鐘。田馥甄的歌聲不斷循環著,這是在我身邊唯一的聲音。

 

該收床單了。

 

 

 

 

 

滾了滾捲軸,大致瀏覽了一下自己揮灑了什麼髒東西,突然的感到有些驚恐,驚恐著居然要將這樣私密的情緒不設定隱藏或密碼。

 

 

 

 

 

 

 

 

 

 

 

 

 

 

 

 

其實,我只是想對妳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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